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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章 00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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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夫人走的很急,小碎步一路狂奔出佛堂,林嬤嬤氣喘籲籲的跟上,連連順著胸口撫氣。

“夫人莫急,公子這般疼惜少夫人,本是後宅和睦之象。更何況,公子並未因此耽擱生意,你...”

宋夫人猛地頓住腳步,回頭難以置信的望著林嬤嬤,怫然不悅,“連你也駁我,也覺得我不對?”

林嬤嬤笑,只得百般撫慰道,“夫人又跟兒時一樣,鬧小性子了,老奴自是為了夫人好。春意盎然,夫人與其跟少夫人生氣,不如出門踏青,眼不見,心不煩。”

宋夫人啐了她一口,“你才是最圓滑的那個,兩不得罪。

我只有延年一個兒子,他跟妝妝成婚不過半年,你見他對誰上過心?便是對我,對他父親,都疏離淡薄。唯獨她,唯獨待她不同。”

滿腔義憤,怒氣填胸。

宋夫人擦了擦唇,又道,“本身這門親事,便是他背著我去顧家提的!”

這才是根源,林嬤嬤咋舌。

沈紅芙死後,宋夫人原是想著給他再定下沈紅音,沒想到,宋延年連聲招呼都未打,徑直攜了媒婆,去顧家下了聘。

宋夫人扶著院墻,調了調呼吸,“若不是延年自作主張,顧家那樣的小門小戶,幾輩子能攀上我們宋家,可笑。”

林嬤嬤明白,說到底,杜月娥是嫌棄顧妝妝的家世太過單薄,於宋家生意無一點助力。

她嘆了口氣,順著宋夫人的話接下去,“沈家二小姐卻是不錯的,為人精明,善於盤算。”

宋夫人眼睛一亮,面上終於和緩起來,“明日紅音還要過來,說是從西夏來了幾匹稀罕布料,你說這孩子,真是...”

投緣。

林嬤嬤扶著她往院子走,心道,哪是缺布料,分明是想給少夫人添堵。

月上柳梢,薄薄的雲被風一吹,露出銀色的面,鳥鳴清幽。

翌日天蒙蒙亮,宋延年便醒了,蜷在懷裏的人紋絲不動,像只乖巧的貓。

她睡得很是安穩,皙白的臉上壓住一道粉色的印子,他伸手,掌心貼在那處,隨即將身子也靠了上去。

昨夜謄抄到四更,兩人幾乎一沾枕頭就睡了過去。

他抱著顧妝妝,少頃,撐著身子下地,替她蓋好薄衾,輕輕合門離開。

顧妝妝醒來的時候,已然日上三竿,身側的床涼透,也不知宋延年是何時走的,半分動靜都沒聽見。

她拍了拍臉,收好謄抄本,壓下哈欠後,眼眶霧蒙蒙的濕熱起來。

低頭,嗅到身上薄薄的酒氣,不禁蹙眉,顧妝妝決定先回院裏沐浴更衣,然後再去婆母院中請安。

畫眉煮了清粥,與邸報和朝報一同放在桌上,顧妝妝回房的時候,清粥涼的正好,她端起來喝完,又撿起邸報,一邊擦嘴,一邊速覽。

宮中失竊,盜匪已被擒獲,屍首懸在午門示眾。

原就覺得是自己多疑,宋延年怎麽看也不像舞刀弄槍的人。看完邸報後,顧妝妝算是徹底放下心來。

她喚了熱水,脫去昨日的衣裳,整個人漫進浴桶,溫熱的水霧凝成一片虛白,她喟嘆著,合眼淺瞇。

起身的時候,水都涼了,這幾日著實乏的厲害,顧妝妝打著哈欠擦幹身上水珠,巾帕裹在發頂,剛要揉,手背被人壓住,扭頭,卻見宋延年居高臨下站著,氣色比之昨日好了些許。

他順著顧妝妝的頸項,將水淋淋的頭發攏成一團,慢慢揉搓,極盡耐心。

手下的皮膚罩在薄薄的真絲錦衣裏,瑩潤如玉。宋延年不露聲色的瞥了眼,手指若有似無的勾滑過去,顧妝妝蹙著鼻尖打了個噴嚏,“夫君,別鬧。”

打噴嚏的動作,讓她衣領掙開少許,露出左側的鎖骨,顧妝妝伸手想捏在一起,宋延年卻快她一步,五指伸入,微微一攥,顧妝妝立時吟哦軟了下來。

他弓著腰,低聲笑道,“夫人讓人情不自禁。”

指肚點在原處,堅韌的指甲勾出一條條淡色粉痕,顧妝妝緊緊抱著他的手臂,求饒道,“夫君,別...”

畫眉就在廳外,顧妝妝的臉上媚□□滴。

宋延年趴下,潔白的牙齒輕咬狹長的鎖骨,含糊不清道,“夫人又說假話了...”手指倏地一滑,顧妝妝猛地夾/緊雙腿,方才幹透的後脊,立時浮起一層汗珠。

她仰著脖頸,一手抓住宋延年的胳膊,一手橫在唇邊,“我.我得去給婆母請安..送謄抄..”

她咬到了舌尖,吃痛的嗯了一聲。

宋延年擡起頭,掰過她的臉親了親,笑道,“不用你去,你有更重要的事情,嗯....”

手指壓在她的唇角,笑的不懷好意。

“青天白日,夫君你莫要胡來...你得顧惜身子,晃來晃去,不利於腰傷恢覆。”

她紅著臉,啐了口。

宋延年松手,大步繞開她,暗暗籲了口氣,正色道,“換身衣裳,我帶你回府省親。”

“啊?”顧妝妝張著嘴,詫異,“這就是夫君說的重要的事?”

“不然呢?難道夫人想...”

“不,不,我什麽都沒想!”顧妝妝彈了起來,抱著外衣躲到屏風後。

宋延年滿意的笑笑,又將手覆在腰傷處,真疼。

顧妝妝又興奮又沮喪,惶恐中帶著殷殷期待,她從屏風後露出腦袋,“夫君,若是不去婆母那邊,她會不會惱我。”

“左右也是惱你多次,不差這一次。”宋延年坐下,擡眼望著她懊惱的樣子,又道,“夫君總會陪你。”

顧妝妝吐了吐舌,腦袋又縮回去,穿好衣裳後,挑了支素凈的白玉海棠嵌金絲簪子,插在發間。

“夫君實乃天底下最好的男子。”

宋延年捏住額頭,一笑,腰上又是一陣幹疼。

臨近晌午用膳,宋夫人特意吩咐小廚房添了幾道菜,正尋思著,沈紅音便打簾走了進來。

她面色紅潤,擡頭便笑。

“夫人,紅音又來叨擾你了。”

說罷,示意婢女將西夏的綢緞放到案上,自己很是從容的坐在宋夫人對面,取了茶壺,先為她斟了一盞茶,又給自己斟了一杯。

“好孩子,你讓下人做便是。”宋夫人喜笑顏開,拉著她的手反覆端量。

沈紅音抿起唇,施施然道,“紅音喜歡伺候夫人。”

“仲春後天氣一日熱過一日,倒好像孟夏似的,多虧你早些送來真絲香雲紗,我已著人做了衣裳。”

宋夫人眉眼間盡是歡喜,她飲了口茶,見沈紅音紅撲撲的臉,欲言又止,便咦了聲,“有心事?”

沈紅音搖頭,“哪裏,夫人想多了。”

說話間,膳廳備好了飯菜,兩人先後移步過去。

席上瓜果甜點,涼菜熱食,種類紛繁。

“清蒸鱖魚,早上我特意命他們去買來,為的便是讓你嘗嘗,可與沈府做法不一樣?”

宋夫人夾了一箸,慈善的搖了搖團扇,看沈紅音吃了一口,連連稱讚,“好吃,比我府裏的小廚做的要好。”

“喜歡便多吃些。”宋夫人看著沈紅音,越看越喜歡,越看越覺得神清氣爽。

“哎。”沈紅音彎腰去撿掉在地上的巾帕,兩張薄紙順著她腰間滑了出來。

宋夫人擰眉望去,卻見沈紅音遮遮掩掩,又撿起來要往香囊裏塞。

她覺得很不對勁,便沈聲吩咐,“紅音,拿來我看看。”

沈紅音擺手,附和著笑,“夫人看這作甚,都是市井謠言,寫著玩的。”

她愈推辭,宋夫人便愈發覺得其中有貓膩,冷不防伸手抽了過去。

沈紅音悄悄擡眉,嘴角噙著淡淡的笑,見宋夫人臉色愈來愈沈,便打著圓場解釋,“都是閑人寫來博噱頭,夫人只當看個熱鬧,不必當真。”

宋夫人半瞇起眼睛,忽然將朝報拍到桌上,擡眼冷冷的掃向沈紅音。

她怎會不知,沈紅音費心讓朝報呈現在自己面前,為的是什麽。只是相比之下,她更討厭家事被人寫到小報,品頭論足。

沈紅音雖耍了心思,無非為著排擠顧妝妝,討好自己。

宋夫人收回視線,問,“你知道上面寫的是誰?”

沈紅音一楞,搖頭,答,“不知,都是憑空杜撰....”

“小姐,坊間分明都傳開了,不就是少夫人...”妙蓮急急開口,狀若無辜的瞪大眼睛。

“住嘴,不要瞎說。”沈紅音斥她,又轉頭笑,“紅音管教不嚴,夫人莫當真才是。妝妝至純可愛,哪會同報上寫的那般,與人糾纏不清...”

宋夫人挑眉,淡淡的嗤了一聲,“若她當真無辜,旁人又怎能影射?”胸口熱血湧到頭頂,頭皮發麻猶如蟲蟻咬噬。

“都怪紅音給夫人添堵了。”

她用帕子擦了擦眼,又探身握住宋夫人的手,殷切道,“紅音只是覺得,宋家名聲不容玷汙,坊間傳言雖然真假不定,到底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了,若是放任不管...”

宋夫人瞟了一眼,心思慢慢沈下,若果真如她所言,宋延年必然早就得了消息,又怎會真的任由事態蔓延發酵。

她品了口茶,笑,“比起妝妝,我本是屬意你們沈家的。我再問一句,你當真喜歡延年,哪怕先不要名分?”

沈紅音紅著臉,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。

宋夫人了然,嘆了口氣,“只是,做妾終究委屈了你。”

“我不怕,我不在乎!”

沈紅音回的太快,宋夫人一楞,她慢慢咬著唇,身子坐回去,真誠的解釋道,“紅音不怕夫人笑話,大公子德才出眾,您又通情達理,若是能給您做兒媳,紅音不會在乎什麽名分。”

宋夫人點點頭,拍了拍她的手背,見她楚楚可憐的樣子,不禁在心裏暗嘆。

此人雖然滿腹心機,卻是一門心思惦記著宋延年,若做兒媳,只消拿捏著她的短處,便能收拾的服帖。

思及此處,她淡淡的笑了笑,“好孩子,你容我仔細想想,咱們總得找個好法子。”

沈紅音微微欠身,嗯了聲,便聽宋夫人看似無意的問了一句。

“這份朝報,是幾日前的?”

沈紅音一楞,卻在轉瞬明白過來宋夫人的言外之意,她是在告誡自己,別跟她耍心思,遂起身恭敬的福了福禮。

宋夫人滿意的笑了笑,擺手,命人繼續布菜。

一個懂得討好自己的兒媳,背後又有強大的母家倚仗,將來對宋家生意,必然會起到極大的助力作用。

有宋延年在,顧妝妝向來不需打點行囊。

出門上了馬車,顧妝妝難掩喜悅的掀開簾子,整個人趴在上面,“終於出來了。”

她扇了扇空氣,回頭笑道,“夫君,你真好。”

宋延年右手捂在腹部,見她活脫俏皮的樣子,心內亦是十分歡喜。

馬車先是來到鬧市,街上十有八/九都是宋延年的產業。

兩人在一家香粉店落腳,宋延年去後廳與老板議事,她在前頭給四個姨娘挑了些禮物,包好後,便百無聊賴的蕩著腿,等他。

不多時,宋延年與掌櫃的相繼出來,她起身,宋延年隨口一問,“你給自己選了嗎?”

顧妝妝搖頭,瞇著眼睛伸了個懶腰,“夫君日日往家堆砌,妝匣滿滿當當,哪還有地盛。”

宋延年淡笑,又招了招手,掌櫃的從櫃上取出幾瓶珍品,移到顧妝妝面前。

“來都來了,選幾瓶。”

他執意如此,顧妝妝便信手一指,接著又背過身想往外走,豈料那人半晌沒吱聲,亦沒跟上。顧妝妝只得小跑回他跟前,不解道。

“夫君,怎的了?”

宋延年盯著那瓶香粉,眸色波濤洶湧,“妝妝,這是男子用香。”

不止是男子用香,還是三弟宋延祁經常使的香粉。

顧妝妝瞥了一眼,忽然意識到他為何不悅,立時改口,“夫君,那我退了可好?”

“不必。”

宋延年捏起那瓶香粉,拍到顧妝妝掌心,語重心長道,“好好用。”

出門聽到隔壁傳來吵鬧,兩人頓足,順勢看了過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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